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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夷國傾見城城郭,清澗山庭梧館內,各路仙門在此歇腳。
“各位仙師,上好的茶,慢用。”一銀髮老者穿行於人群間,環顧四周,座無虛席,皺巴巴的嘴角不由揚起了一汪笑意,錢,錢,都是錢,他彷彿已然能聽見銅錢在耳邊炸響。枯細柴般的手指是套了一金戒指,老者每每倒完茶,便摸一摸,生怕丟了。“寶貝,馬上給你找個伴。”
彭!——陶瓷碎裂的聲音將他的頭緒扯了回來,
“我前朝的古董杯子阿!!!哪個小鬼?”老人氣急攻心,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在那個狗崽子的臉上,他匆匆極步尋聲探去。隻見大堂中央端坐著一人發瘋似的將滿桌瓷器一個個往地上摔。
“彆呀,小仙師,這都是寶貝喲,我的親孃嘞破了天嘍!”
“寶貝?喂,我說老頭,過來,”陶瓷碎裂的聲音在老者耳邊震響“你個老不死的,不知道江南江家?”大堂中間,坐得敞亮的幾桌,又周遭遮有羅錦珠紗帳的,正是江南江家,天下第一修仙世家,其實這江家說來也算不得名正言順的第一,因為當今除了傳說中璿璣山的一位仙人,凡人已是再無得道成仙的可能,單論門派功法江家是不敵的,但若要算財力來說,江家第二,無人敢稱第一,所以秉持著楚夷“誰有錢誰有理的淳樸民風”,江家便有了這“天下第一”的名頭,也就自然而然穿得華貴一些,多數以紫色為尊。老者聞言麵色大驚,踟躕挪過步來,嶙峋的身子不住顫抖,微微抬頭看,砸東西是一紫衣飄飄的男子,長相頗為隨便,顯然是江家人。
“知道,知道,這誰人不知江南一脈的仙師們宅心仁厚,扶危濟困呢?這杯子的一點小錢,算不得寶貝,您應當是不在意的。”
“哦,那便是不心疼了?那好,走吧,冇事了”說罷,砸東西的男子又砸了起來,這次摔得俞發狠命。
“彆彆彆,仙師,不,大爺,你看小的就這麼幾件破東西,您摔就摔了,彆臟了您的手啊。額,小的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妥的您儘管提,儘管吩咐!”
“不妥,哼!”老人隻覺得背後腰肢猛得被撞了一下,整個人立馬癱倒在地,“哎喲!”“老不死,你心裡冇個數?這上的是什麼東西?”
老者被人從背後死死壓踩住,努力抖動肩膀想要掙脫卻怎麼也冇力氣。登時,一壺滾燙的茶水澆了上來。
“這是什麼破茶你個老不死的心裡會冇點數?我呸!”又一杯滾燙的茶水順勢澆了下來,地上的人鯉魚打挺活像泥鰍。
“彆,大爺,小的真真的用的是好茶……”話冇說完,迎頭又是一拳,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衝了出來,不一會就飄蕩在茶館內,屋子裡霧氣騰騰,此時卻全然冇了茶香。
“媽的老東西,臟我手。”打手又對著老頭的肚子使勁踹了幾腳,直到老頭兀地吐了一口血才停下。老頭忽然意識到了,他們是江家,什麼不敢做呢?
“笑話,跟著我家少主,大爺我什麼茶冇喝過,你個糊了糞的就拿這樣的溝水來糊弄你老子,我看你怕是提前想收了棺材板下地府陪閻王。哼哼,也不睜了你那雙驢眼瞧瞧,我們江家是何等富貴,彆說是當官的,就是皇親貴胄來了都要怕三分,就你,還敢還嘴。”
老者被這麼一說再次像抬起頭分辨,才恰微微抬起,照麵又再被狠狠打了幾拳,終是冇了力四叉八丫躺到在地。
“你,即是惹到了你大爺我,要麼你關了館子,另某一條路子去,”紫衣男子忽然將臉一挑,打趣似的笑,“要麼你就用你這條賤命來償還。”
“大爺,使不得啊,這店對老朽意義非凡哪,可使不得,”老者突然慌了神,不知哪裡冒來一股起,拖著帶血的身子,顫巍巍的連滾帶爬跪在紫衣男子麵前,臉上的油印子乾成青黑的恐懼,“這是小的妻兒留的念想哪。”
“哼哼,那好,那看來你是選第二種嘍,好,有骨氣,我午時三刻在外頭等你,挑個好地方,自己了斷好,本大爺就不給你送行,弄得乾淨點,彆讓大爺我煩心。放心,你的寶貝和這個館子大爺我會替你好好照顧的,你就安心去吧”
“啊!大爺,求你求你高抬貴手饒了我吧,我這就去給您換茶,後頭的茶有的是呢。”他的整個右眼幾乎要翻出來,像江中死去的魚翻白肚皮,散發腥味,表情卻是諂媚起來似討好,似哀求。
“?!哼!你聽不懂嘛?午時三刻不然,這館子,和你一起入土。或者,本大爺也可以網開一麵,你的這條賤命就用這館子來抵債吧。怎麼樣劃算吧。”紫衣男子繞有趣味般道,這種戲碼,他少主會,他自然也不能差。
劃算?這不是明擺著搶嗎?老頭臉麵再顧不得了,一把鼻涕一把淚往紫衣男子衣角上蹭,哭喊著,鼻間的膿瘡被擠破流出汁水,和乾涸的眼淚一起若有若無的滾下。
“滾!”紫衣男子高聲訓嗬,一腳將人踹飛,又一杯子砸在地上,碎成渣粉,唬得周遭修士頭。老者再次爬過來咚咚磕頭,將頭磕破了屁,流出血來,比鼻子流出的還要多。半晌,紫衣被磨的冇興致了,揮揮手,來了倆個紫衣大漢將人帶下去了,隨著刀聲在門外引發嚎叫,不一會一隻金戒指被帶了回來,連同帶回來的還有老頭的那隻小指。見到戒指,紫衣男子煞是高興,竟直接將戒指取下戴在了自己手上。胯間無意露出一銀色牌子,上麵刻一“江“字,極其扭曲,不湊近是絕對辨認不出來的。
“這天下誰人不知江氏橫行霸道,一不小心便是大禍臨門。這點子事也好取人性命,奪人家產,真不是東西!簡直是狗也不如。”角落裡一些不起眼的小門派竊竊私語。
“?!”
紫衣男子顯是聽到了,揮揮手,幾個大漢走過去,慘叫後,茶館內真鴉雀無聲了。
又是許久後,天終於灰濛濛亮,薄霧在茶館內瀰漫,鬨騰了一夜,紫衣男子甚是疲憊,正打算會廂房補覺。
“大哥,我……”忽然,一賊眉鼠眼的男子撩開簾子湊了上來,同是紫衣,腰間彆著銅牌。
“彆老大哥大哥的,叫師兄,我們是修士,又不是地痞流氓。”
“是,大哥…不,師兄,您瞅角落那桌是預備給秦長嵐門下的…”
“這我會不知道?用得著你說,他秦長嵐是什麼東西,彆說什麼門下弟子,就是他來,單我一個他都打不過,不足畏懼,這次大會的風光肯還是咱江家的哈哈哈哈。”
紫衣男子笑得頗為放浪,茶館內卻依舊安靜,略顯尷尬。
“呃呃,你說,怎麼了到底,冇事我就拔了你的舌頭。”
“額,大哥,不,師兄,師兄”賊眉望著老大揚起的拳頭立馬改口“我真有大訊息,這白訣衣,您可知道。”
“當然,怎麼?璿璣山仙師留下的仙品靈器嘛,誰人不知。那玩意兒不是早該下落不明瞭?”
“哎喲,你可不知道,家主傳話來說,那東西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給,哎喲,還是秦老頭的小弟子。”
“什麼?如何可能,白訣衣早是該找不到的東西,再尋回來那是不可能的事,不對,那東西冇個百來年道行如何取得,我現在,我現在就去找少主。你在這守著,拚勁全力也要攔著他們一行人,攔不住,用你的狗命來償。”
說罷紫衣男子慌裡慌張奪門而出,隻剩賊眉在原地無措淩亂,
我?抓他們?我滴個娘勒。還是拔舌頭吧,我多餘告訴你。
紫衣男子正欲出門,迎麵就被人一腳踹翻,“哎呀,你大爺的,哪個狗東西不要命了?”
又是一腳,紫衣男子淩空飛出去幾丈,狠狠砸在地上,這下他再無力氣說話了。
“在下,歸恒門秦長嵐門下七弟子,秦—無—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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