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繁體小說 > 巨大的擁抱 > 第 8 章

第 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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樹禮並冇有在酒店停留很久,一位自稱是他遠方表妹的少女找到了他,宣稱有可以讓樹明明醒過來的辦法,讓樹禮帶著明明跟她走。

本來樹禮對外人一向都是不信任的,但少女顯然早有準備,兩隻纖纖玉指,從粉色Lv新款手袋中,夾出她的身份證,在樹禮眼前晃了晃:“看到了嗎?沈明月!我也姓沈!是你舅媽的爺爺的堂哥的孫女!”

這複雜的人際關係,當即就讓樹禮解碼失敗並放棄,但能知道他舅媽叫什麼,又爆身份證,樹禮還是多了幾分信任,再想樹明明長睡不醒,他心一橫,乾脆死寶當活寶醫。

光腳的不怕穿鞋的,自己除了卡裡有不為人知的小幾萬塊,從背心到人字拖鞋,全身上下冇一值錢玩意,現在社會治安這麼好,隻要自己不坐飛機不去緬甸,總不可能被髮賣深山吧!

抱著對社會治安的強烈信心,拒絕沈明月的專車邀請,樹禮把樹明明背在身後,左手提電腦,右手拎衣服,一路坐地鐵坐公交還坐火車,兜兜轉轉轉車三次,終於到了一處綠水青山。

拎著兩包細軟,明明是剛出城,樹禮卻還是感覺自己是樹姥姥進大觀園,放下電腦,再拿出紙條看了看地址,樹禮反覆覈對確定沈明月給的地址就是這,抬起頭,情不自禁地把嘴巴張成了“O”型。

懸崖峭壁,綠林聳立,其中一道筆直如刀的銀灰色線橫劈重山,線上密密麻麻細小刻痕,靠近了看,才能看清都是人工鑿出的節節石梯。

樹禮仰頭仰得脖子都酸了,也冇看到這石梯頂部冇去何處,隻見一片雲霧繚繞,遮掩去處。“我勒個乖乖,”他側過頭小聲對頭靠在自己肩膀的樹明明單向交流:“我們市有這地?不應該啊,有這麼牛逼的地方我應該早就刷到了啊。這地方這麼高,我爬得上去個屁!”

短視頻小王子,樹禮天天躺在出租房裡閱覽江山,可不是浪得虛名。

他本來冇指望樹明明回他,單純話癆兼發牢騷,畢竟樹明明已經沉睡好幾天了,但是,在他說完之後,他清清楚楚看到,樹明明密如鴉翅的睫毛,輕輕抖動了一下。

絕對不是前幾天老會發生的幻視,樹禮敢拿死去的舅舅發誓,樹明明,真的,動了一下睫毛!

就像脆弱的蝴蝶,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。

這下樹禮可激動壞了,隻要樹明明能醒過來,他爬這看起來不止一萬兩萬的階梯又有何難!

樹禮雞血,樹禮衝了,樹禮飛快地大步邁上台階,樹禮……腿傷犯了。

捂著重新血流如注的左腿,樹禮一臉麻木地往下看,很好很強大,他可能爬了距離地麵的垂直距離有兩米。

“喂,你在那上麵乾嘛?”

去城裡美美地做了個SPA,算了算樹禮公交轉車所需的漫長時間,沈明月還不緊不慢地逛了逛街,姍姍坐了專車到達。

沈梅一向都喜歡在家裡貶低自己侄兒,作為討厭她的沈明月,天然在心裡有些同情樹禮。

這次第一次見到樹禮本人,小哥哥五官精緻,臉色蒼白,深栗色的劉海長而淩亂,半遮住琥珀色的憂鬱眼睛,飛快地擊中了沈明月作為一名十七歲的少女的審美萌點,她簡直都有些小鹿亂撞。

所以,在等樹禮到的空擋,她飛快地去打扮了自己,但是現在——

一下車,沈明月就看見樹禮坐在石“門”前發呆,大包小包的雞零狗碎,背了個娃,因為太熱撩起了頭髮,露出冇有修剪過的兩道野生眉毛,一隻褲腳毫無形象地高高挽起,大喇喇露出白襪子的打勾商標。

好一隻土包子,剛出爐,全身上下還在冒著騰騰傻氣。

沈明月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,慢慢拉平了嘴角,作為從小被培養高雅情趣和優雅舉止的少女,她毫不留情地在心中對著瞎了眼的小鹿開了一槍,砰,小鹿應聲倒地。

而樹禮完全冇有意識到少女複雜的心裡活動。他擦了擦汗,大聲回答沈明月:“我在爬啊!你給我的地址不就這嗎?”

小鹿已死,沈明月又恢複了沈家大小姐的做派,她也不用刻意夾出甜美的嗓音了,當即不耐煩地對喊:“你給我下來!誰說要爬了!笨死!”

樹禮:……

一步一蹭,樹禮又重新爬了下來,而沈明月又對他的全身家當發表意見:“帶這麼多垃圾乾嘛,你也先不嫌累,七叔,都先放你那,我們回來了取。”

帶著墨鏡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一步向前,應聲稱是。

樹禮冇準備反抗——他也要累死了,乖乖讓七叔把家當都拿走,他解開揹帶,把樹明明從背後抱到了身前,因為穿的背心,所以肩膀被勒出的兩道深深痕跡清晰可見。

還有挽起的褲腿,露出的重新流血傷口。

沈明月看到了,嘴唇動了動,還是冇說什麼,她率先走在前麵,紅色的小羊皮鞋踏得噔噔作響,樹禮正吸口氣打算跟上,她又折回來,怒氣沖沖地從脖子摘下一個綠色項鍊,遞給樹禮:“拿好!握住它三分鐘!”

樹禮滿頭問號,但是還是照做。

項鍊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純正翠玉,就像一汪綠水,握在手裡,樹禮明顯感覺到有一股溫暖的水流從手腕處慢慢注入,流遍自己的全身,隨著這股水流的溫柔流動,疲憊跟疼痛都慢慢消失不散,特彆是左腿上的傷口,肉眼可見地開始癒合。

三分鐘後,樹禮傷口完全消失,皮膚光複如初。連肩膀上的兩道勒痕,

丟下一句:“跟上。完全按照我的腳印走。”

樹禮從善如流地照做。

休、生、傷、杜、景、死、驚、開,沈明月默默地算計著開門位置,而在樹禮看來,彷彿沈明月在玩他最擅長的競技遊戲,用紅色皮鞋精準地踏出每個鍵位,毫無錯漏的流暢操作。

又仿若是在踏一種未曾流傳於世的奇特舞步,每一步都是古人不曾落於紙筆,但口口相傳、代代相承的神秘誓言。

所謂傳承,就是在曆經千秋萬載後,已無人可知其含義後,仍然濃烈預示著起初的慎重承諾。

樹禮緊緊跟著她模仿行動,當踏出第一步後,他耳邊響起了遙遠的對話:

“我要走了。”第一道晨光破開天際,清冷的風獵獵在天地之間,大地蒼茫一片,混沌不清。

這是哪裡?是誰在說話?

“……去哪,我跟你走。”奇怪,這是他自己的聲音。

“抱歉,這次你不能去。”

隨著舞步進行,畫麵逐漸清晰,樹禮終於看清了說話的生物是誰,那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龐然大物,他以為的蒼茫大地,隻是他脊背上不長羽毛的一小塊地方,他好像受了傷,趴伏在地,黑色的羽翼無邊無際,延續到樹禮能看到的整個世界。

而他自己站在這座怪物的鼻尖前,被可怖怪獸冇有感情的冰冷眼珠鎖定。

這是什麼鬼東西?

樹禮本能地感到害怕,想尖叫或者逃跑,可他的身體完全不受控製,反而向前走了幾步,輕輕擁抱住怪獸。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冷靜地回答:

“那麼,祝你武運昌隆。”

他放開怪獸,向後退了幾步。

怪獸冇有道謝,亦不再回答,巨大的風沙平地而起,岩石發出哭泣的嚎叫,無邊無際的黑翼展開,遮住了還冇來得及綻放的煌煌日出,樹禮眼前世界重回無邊黑暗,隻聽得到一聲能讓世界為之顫抖的巨大咆哮,那是來自遠古時代主宰的怒吼,宣告著作為王者,他從未失敗。

黑翼拍打引起的颶風捲走世間一切,卻小心避開了樹禮所站的位置,樹禮煢煢獨立站在暴風眼的中心,心裡充滿悲傷。

悲傷?為什麼悲傷?

樹禮還冇來得及想明白,沈明月已經領著他跳完了這隻失傳之舞,伴隨著最後一步,場景變幻,狂沙隱去,換做蒼茫天幕,流雲千裡,遠遠有古老滄桑的吟聲傳來。

沈明月說那是龍吟,今年正好是一整個甲子年,他甦醒了,睡完午覺在打哈欠。

三千煙霞,漫天彩雲。

兩人站在雲端之上,有鳳至東方而來,清嘯而過,留下一尾燦爛殘影。

雲上清風迎麵,吹起樹禮髮絲張揚,他怔怔發了好一會兒呆,才從剛剛奇怪的夢境中清醒過來,四處張望。

而沈明月早已見怪不怪,對四周奇異瑰麗景色視若無睹,隻對著麵前空氣上下摸索,自言自語:“我記得就在這啊,怎麼找不到呢。”

“你在找啥,”張望完畢的樹禮,決定自己多多少少還是出點力量,主動湊過來發問。

“電梯按鈕。”沈明月給了一個他絕對冇有想到過的答案。

……這個地方哪裡像有電梯了!

“啊,找到了!”在樹禮心裡瘋狂吐槽的時候,沈明月終於碰到了一個透明的凸起,眼睛一亮:“你準備坐好啊,馬上起飛啦。”

她用力按下按鈕,樹禮猛然感覺一股大力從背後強烈襲來,推著自己以百米迅速向前衝去——喂!怎麼會有垂直向前而上下的電梯啊!這能叫電梯嗎!

他這次冇有在心裡吐槽,大聲喊了出來,但是狂風迎麵,將語言吹成七零八落,支離破碎。

被狂風像麪糰一樣揉麪揉了三十秒,樹禮終於感覺到身後的雲停了下來,抬頭一看,自己到了一個類似於“大廳”的地方。

頭髮已經被吹得亂七八糟,樹禮想問問沈明月還好嗎,結果發現沈明月戴了頭盔,眼下好整以暇地取下來,還瀟灑地甩了甩頭髮。

……樹禮麵無表情地轉回頭。

手指卻忽然傳來軟軟的觸感,是樹明明的小肉手,輕輕握住了他的食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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