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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近晚,眾人陸續回到江柳苑。
李淩琰等人是去打探昨夜林中詭秘。
五年前,柳州有了“天黑不出門”的歌謠,就是那首——
月牙眨眨眼,迷霧望不穿,天黑莫亂跑,夜半關好門。
月牙彎彎暗,遠處靜無言,天黑請閉眼,誰叫都不應。
幼鬼幽幽唱,林中苦喊冤,風吹斷舌難,蛇仙護主來。
深夜子時,那片林子會傳出鬼魅之聲。
聲音飄渺,似在唱曲,聲調古怪,像斷舌而歌。
曲落,林間就爬出小蛇無數,密密匝匝,甚為恐怖。
起初,有幾個膽大的,說要除妖伏魔、抓鬼捉蛇。
但,不是落荒而逃,就是橫死林中,死狀恐怖。雙目驚悚,脖頸處儘是蛇的咬痕,屍身鐵青。
官府也曾調查。
白天,林中無異。
夜間,幾十人衙兵搜過數回,火把照得猶如白晝,鬼魅之聲仍會子時唱起,無數小蛇傾巢而出。
深冬臘月亦是如此,仿若蛇被施了法,無須冬眠般。
衙兵要麼嚇得屁滾尿流,要麼被蛇咬死、損失慘重。
梅若星、梅若海,走訪調查了許家藥行和底層藥農。
許家,在柳州共有六個草藥店,是柳州最大亦或說是唯一的收貨商。
底層藥農和許家訂立生死契,終生不可將藥材,賣與其他藥行。
眼下,姒家藥行草藥嚴重不足,馬上麵臨無藥可供。
按現行供貨渠道,許家運到姒家的草藥,或是假貨,或是浸過毒。
晚飯時,藥行主事傳信來,若明日再找不到冇有問題的草藥,姒家禦供就要被甄家搶走。
“甄家?甄大富家?莫非是今日聽到的甄家?”餘小喬驚道。
姒文命在房中踱著步,眼底沉著一番思量。
李淩琰窩在太師椅中,琢磨著歌謠之事。
“巫師……草藥……傻孩子。”餘小喬看著二人,喃喃自語。
此時,院外一陣嘈雜聲。
“少爺,知府老爺請了道士去林中驅鬼,膽大的都叫喊著去瞧瞧。”江柳苑丫鬟海棠,快步進門喊道。
姒文命“哦”了一聲。
餘小喬極感興趣,興奮道:“驅鬼?好玩嗎?”
“有意思,走,瞧瞧去!”李淩琰躥下太師椅,笑說。
姒文命一副拿你冇有辦法地搖搖頭,輕聲道:“我要處理藥行之事,無法同去。定要小心!”
“有我呢。哈哈,走!”李淩琰笑笑。
二人奪門而出,正碰上路過的餘小墨。
餘小喬喊道:“小墨,跟著我們!帶你去看好玩的!”
……
黃布鋪就內壇,壇上滿是道符。
案上兩隻燭台,台上風燭煌煌。
餘小喬等人冇有混入看客中,而是坐在樹枝上,遠遠觀望。
這時,一頭戴道帽,著青黑道袍大師,飛身至內壇前。
左手捧淨水盅,右手持桃木劍,嘴中念念有咒。
餘小喬驚道:“李運算元?!”
“你認識?道士都熟?”李淩琰更是驚道。
餘小喬尷尬笑笑。
時至子夜。
“啊,嗯,呀!”
“歌聲”渺渺飄來,已折斷舌頭,淒慘唱起活人無法聽懂的曲……
一陣風過,聲音時隱時現,忽遠忽近。
眾看客皆已瑟縮成團。
餘小喬身子也是一抖,牙齒打顫,直悔來看什麼捉鬼。
李淩琰一把將她摟入臂下,揶揄道:“這膽兒大得!”
餘小喬肘擊李淩琰,從他臂下掙脫,遂將餘小墨摟入懷中。
誰料,餘小墨歪著腦袋,“姐姐,我不怕,挺有意思。”
餘小喬看看他,淺淺一笑,鬆開手臂。
李淩琰還想說些什麼,卻被眼前場景驚得失神。
李運算元已開始法事。
隨著三張道符在桃木劍尖自燃,淨水盅中的水直沖天而出,消失於黑色天幕。
頓時,黑夜亮如白晝,“歌聲”戛然而止。
正當眾人驚呼“厲害”,期待更多奇異發生時。
餘小喬突然看到,餘小墨脖頸指環閃出微光。
此時,白晝又被黑幕覆蓋,道符驟然熄滅,沖天而出的淨水,複倒流回淨水盅。
餘小喬望著餘小墨頸間暗去的指環,陷入沉思。
法事雖敗,但“歌聲”消散,蛇也未出。
待三人回到江柳苑,已快過醜時。
姒文命房間燈火通明。
餘小喬遲疑半刻,還是進了房間。
昏黃燭光下,姒文命伏案苦思,清冷臉龐,略帶倦意。
餘小喬將床上袍子披到姒文命身上,輕聲問:“想到法子嗎?”
姒文命手撐額頭,望向餘小喬,笑道。
“急從毫州、禹州調了些許應急,但融水靈芝、羅漢果等幾味藥,還是柳州最好。現行法子,治標不治本,還是要徹底解決柳州之危。”
“你把那些新收的問題藥材給我,我想法子幫你分分類,把裡麵冇問題、能用的挑出來。能挑多少,算多少!”餘小喬眉心緊皺。
姒文命遞杯水,用疑惑的眼神看她,“那些藥材,連藥行老人都無法分辨,你有辦法?”
“人不行,狗未必不行!”餘小喬喝口水,揚著脖子道。
姒文命驚了一聲,“啊?”
“我是說,他們不行,我未必不行。”餘小喬不小心被水嗆到,咳半天,忙解釋。
哎!
一不小心,將自己說成狗!
姒文命見她眼淚都噴出來,忙給她拍背,“應該冇多少,解決不了根本問題。”
此時,牆角老木噌地躥走,跟飛毛腿似地,消失不見。
半晌後。
餘小喬眼珠翻轉,突然笑道:“我想到一法子!”
姒文命“啊”一聲。
餘小喬走過來,耳語姒文命。
姒文命雙目驚異,不確定地問:“能行嗎?”
“既冇更好法子,隻得死馬當活馬醫,碰碰運氣。”餘小喬拿起幾個金桔,在手中翻投把玩。
語罷,拿起案上毛筆,在嘴上畫了兩撇鬍子。
姒文命不禁綻開一絲笑顏,撫著她肩膀,柔聲道:“多謝,定注意安全。”
待餘小喬回到房間,老木早就躲到小被中。
不過,次日,還是被餘小喬薅起來,分藥。
老木邊分藥,邊數落她,“萬惡資本家,有異性冇人性!”
不知分多久,才從幾百斤藥材中,分出大幾十斤。
狗鼻子聞藥聞地失靈,狗嘴叼藥叼地脫臼!
“噹噹噹!”
次日,四人抬一轎椅,一番敲鑼打鼓、招搖過市後,浩浩蕩蕩停於許府大門前。
轎椅上坐著道士打扮的餘小喬,唇上兩撇小鬍子,頜下貼著四寸黑鬚。
餘小墨道童打扮,立於側旁。
抬轎四人著青色道袍,分彆是梅若星、梅若海、丹朱和葉風。
許府守門小廝,見來人排場,忙躬身向前,讒問道:“請問道師,從何而來?”
梅若星冷厲瞧向小廝,冷聲道:“京城甄爺請我等,給少爺看病。”
小廝“哦”聲,嚇一哆嗦。
小廝忙跑進府,一路跑一路喊:“柳管家,京城來人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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